:情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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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冬天,时常有一位系着翠绿围巾的妇女到我家做客,妈叫我喊她姨,每次姨来,都要在我家吃饭,饭前的姨,文静,说话声音低低的,还有些含羞,说到伤心的事,眼泪一闪一闪的,就用嘴角咬着围巾稍儿。每到吃饭的时候,姨就要吃酒,她就酒用盛饭的小碗,一碗苕干酒一扬脖子就倒进去,吃了酒的姨,和先前判若两人,围巾扯散,头发散开,披在面前,还将裤腿撸起来,骂一声,拍一下大腿,还有更粗鲁的话,这时母亲会将我们及时支开,姨看见了,说,笑话人了,惊着了孩子。满嘴的酒气,咧着嘴哭一阵笑一阵。

  姨常骂的一句话,是一个人的名字:陈世美。我从小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人。

  姨来我家时大都在冬天,农村人都在歇冬。没有农忙的时候,我们就盼望姨来我家,姨会带来点心,糕饼,晒好的柿饼,或者山梨,我们又怕姨来,怕喝了酒的姨。在我还没读书前姨几乎每年都要来上几趟。照例吃完酒,哭着跨上自行车走了,母亲尾随着轻言微语的劝说。

  这样过了几年,突然,姨不再来了,好像从这个世界突然消失了一样,只是每年冬季来临的时候,弟弟才说,我想吃柿饼了,这时候我们才记起,姨好久没有来了。问母亲,母亲也答不上来。姨真的不来我家了。

  这样一直延续到我大学毕业,在省城工作了。我才又一次听到姨的消息,姨病重了,托我联系省城的医院看病。突然得到消息,像失忆多年的患者,猛然醒悟,又像是多年前偶然丢失的心爱的东西,突兀地展现在眼前,记忆的潮水滚滚淌过,那水面上漂浮的一叶扁舟,顽强坚韧的朝我漂来。

  母亲告诉了我一个深藏多年的悲惨故事,属于爱情。

  父亲在省城工作时,有一个很要好的同事,又是老乡,故里乡亲,彼此走的很近,那是1960年,父亲和叔经过实习期考验,都转成了正式职工,从此吃皇粮端上铁饭碗了。随后俩人一起结伴回乡探亲,好消息告诉家里人,都很兴奋。等假期满一起返程的时候,叔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女孩,高挑个,白皙皮肤,两个大眼睛乌溜溜的传神,乌亮的短发,像装了弹簧,一弹一弹的。父亲说,那个姑娘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家里条件也很好,不知怎么着就看上叔了。相比,叔的家境,可是遭透了,三间破窑洞,三个哥哥两个还是光棍。爱有时候就这么让人难以捉摸,再从省城回来,那个女孩就变成了我的姨。

  成了我的姨的女孩,一闲下来就蹬着自行车来我家玩,来打问我父亲是否近期来信了,又或者带着叔的信,给母亲说里面新鲜的故事。姨就坐在我家温暖的炕沿,两只脚交叠在一起,一荡一荡的。两个人沉浸在各自的幸福喜悦中。

  后来的几年很平淡的过去了,突然有一天,姨来我家很神秘的样子,和母亲进了屋,又插了门闩。过了好久,俩人才出来,姨的样子好庄重,又欲言又止。

  没过多久,姨又来了,这次的姨显得特别的兴奋,给我们带的吃食也比以往多很多了,这一整天,姨都沉浸喜悦当中,进出屋门都哼着小调,步子更轻盈了,也像装了弹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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