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记忆
冷战两个半月后的一个傍晚,海棠沟有消息说夏老伯的小孙女哭着喊着要上学,夏老伯辗转反侧只好请李雷帮忙。近来很少与韩梅梅沟通的李雷似乎找到了佐证。
“现实就这么残酷,农村缺乏上学、医疗、养老等基本保障设施和条件,那些老弱妇幼面临的只有背井离乡,象夏老伯这样悲剧式的举目无亲者何止少数。”
的确如此,韩梅梅也曾听说不少农村因移民并村或撤并学校不得已搬离家乡,有的甚至异地上百里寻求生计,也有的地方大搞弃耕还林,农村青年只能外出打工等等农村现状,其子女、老人的上学养老问题都表现出较为严重的困境,但这仅仅是改革的阵痛,“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如果说我们都不愿为改变家乡的面貌而奉献出力,那农村的消失绝不是耸人听闻……”
“我不爱听这些说教。”李雷有些烦躁地打断韩梅梅的辩驳,“今天是一个夏老伯的小孙女,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有更多这样尖锐的问题出现,你说该怎么办?”
“根据现实情况,把孩子们接出来就近上学。当然,年轻人向外发展没有错,但也不能盲目地舍弃一方沃土,我们要让孩子们懂得没有农村,城市与沙滩上的鱼没什么两样。”
“那把老人留在村里还有什么实际意义?”
“只要海棠沟还有人,就会有改变山村的动力。如果把人都搬迁出来,那个‘世外桃园’还会存在吗?”
李雷摘下眼镜擦了擦:“人的基本生存都无法保证,何谈‘改变’二字?我们都已年过五旬,这些复杂的问题就留待后人去解决吧。”
韩梅梅听着似从遥远天际传来的恍若陌生的声音,心底不由一震,与自己相伴多年的爱人,竟也沉迷于物欲安逸之中,不为故乡复兴勇于担当,却在逃避现实任其消失。她叹息汹涌的经济大潮带来的不仅是物质丰裕,更有行为观念的畸形影响。眼前的李雷钝化了曾经的豪情与追求,甚或缺少了当年的光与热,似乎在某种满足中昏昏噩噩,以至于对未来的憧憬都麻木起来。
韩梅梅并非只担心女儿将来在海棠沟的发展,更多的是惧怕这种现象的可悲结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不去正视、去改变将是何等悲哀。她知道和李雷暂时谈不拢这个问题,再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决定回一趟海棠沟,听取那几位老人的意见。然而,话刚出口就遭到李雷愤怒的斥责:“你是在逼老人放弃子女尽心尽孝,你忘记他们这么多年来节衣缩食为这个家的付出与期望,你太让我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