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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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时光怎样变迁,总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在一个个万籁俱静的深夜,作用于家乡和我之间。这股引力没有在时光流逝中减弱,而是愈发的强烈。那是一团火,是对家乡的眷恋、是朴实浓烈的故土情怀、是追求美好事物的原动力。
  
  堰沟坡上两少年
  
  当白雪闪动着阳光的晶莹,当门联映红了孩子的脸庞,当农家的厅堂满桌佳肴,当新年的炮杖此起彼伏。农家地炉灰烬下的那一团火种,已经穿越了漆黑寒夜,燃成了一团熊熊大火。
  
  多年后,我依稀记得那样的场景:两张并排的方桌,四周围着条凳,家族的男女老少围席而坐。烫酒的铜壶压着通红的火灰,常常是桌上欢笑正盛,忽然扑哧一声响,幽蓝的火苗已蹿出酒壶两尺余高。眼疾手快的兄长赶紧灭火护酒,桌上长辈笑道:“酒已煨好,快些满上。”凭借孩子们的味觉经验,无法理解大人们一口吞下辛辣滚烫的烧酒后,为什么皱眉、吁气,看似痛苦,却又是一副享受、满足的表情。后来我知道,那杯酒有着别样的滋味,一年的酸甜苦辣皆成过去,烧酒入口心里暖,来年的期待和盼头都在酒里。
  
  可在晒金坪的李家,团年热闹并不是这个节日的重点,而是吃过了团年饭后上坟祭拜先人,以及长辈对晚辈的训导说教。我们的先祖原籍哪里?又是如何来到了今天的晒金坪、楠柴沟等地开枝散叶?先祖们安葬何处?留下了哪些家训家规,后辈怎样做才算延续了本门的家风,不辱门楣?说教和祭拜这两件事往往是同时进行。上亮祭拜的蜡烛、鞭炮、纸钱都已备好,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傍晚,山村上演了一场壮观的出游。我们上亮的地方主要是在清水河对岸的堰沟坡,坡上有棵参天的桂树,站在清水河对岸我家门口,遥望对面的堰沟坡,农舍渺小如拳,而那棵枝冠茂盛的桂树却如一柄蒲扇立在坡上。我至今记得和堂哥一起去堰沟坡上亮的情形,一拨人还在路上,远处树林里已响起了炮声。路上多有村头村尾的人碰面,大家互道一声新年祝福,或结伴而行,或就此分路。待得天黑,上亮的人已多半赶回,寂静的山林烛火点点,与村里万家灯火遥相呼应。堂哥长我一岁,我们既是兄弟又是最好的玩伴。那一次,伯伯们为了考验我们兄弟的能耐,让我们二人结伴去堰沟坡上亮。兄弟俩在密林的荒草树丛中找寻安葬着先人的坟茔,无奈,村医文昌和在鬼故事里描述的情景偏偏要在此时闪出脑际。胆怯的我自感身处之境阴森恐怖,恨不能丢下手中蜡烛纸钱逃跑脱身。年少的堂兄虽也感到害怕,却安慰我道:“咱们纸没烧、亮没上,哪能走?这儿埋的是咱们太爷爷,不要怕……”这一句话仿佛让我的恐惧消去了大半。兄弟俩跪在太爷爷的坟前,焚烧纸钱的火焰照亮了太爷爷青石垒就、覆着荒草的坟茔。火烛闪烁中,那坟茔就像一座历经了岁月沧桑的老屋。人间欢度除夕,埋骨青山的故人想必也在过节吧!那个从未谋面的太爷爷与他的两个后人此时只隔着一抷黄土。他的音容笑貌,他在晒金坪一带的口碑佳话一一通过伯伯们的言传,活现在两个李家少年的脑海。
  

标签: 美文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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