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想说爱你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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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闷无风的晚上,大瓦数的灯泡把工地照得和白天一样。城里的夜色没有蛙鸣和蝉声的伴奏,只有搅拌机的轰鸣,也闻不到大山里槐树散发出来的幽香,只有汽车尾气的味道。

  我原本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但有时候连晚上冲凉的程序都省了,带着满身的水泥粉尘回到工棚里倒头就睡。

  没活干的晚上,我会换上惟一的一套干净衣服,到外滩去看夜景。黄浦江畔真的很美,但城市的繁华与我这样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依然远隔万水千山。

  我们盖的大楼快要封顶了,扎钢筋的活快要干完了,我在工棚外洗衣服,包工头说工地上缺推沙子的人手,干一天70块钱。我一听来了精神,70块抵得上我两天的工钱了。

  推沙子的活看起来很轻松,推着一个小独轮车到沙堆,有铲斗自动把小车装满,只需要推到50米外的搅拌机前,把一车沙子倒扣在地上就行了。简简单单的活却把我累得半死,一个人供一台搅拌机的沙子,人的腿脚得跟上机器搅拌的转速,稍有片刻歇息,就会有人来催。一个钟头我已经筋疲力尽了,骄阳似火的天气,我口干舌燥,几乎快要中暑了。干渴难耐之下,我奔到搅拌机旁的蓄水槽前。水是绿豆汤的颜色,我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咕嘟咕嘟地喝了个饱。水是腥臭的,但好在我没有中暑,坚持把一上午的活干完了。

  下午我开始上吐下泻,倒在了工地上。工友们问我咋弄的,我说我喝了蓄水槽里的水。他们说那水咋能喝呢?里面死过老鼠的。表叔把我送到诊所,输液打针。我在工棚里倒了7天,一个人无依无靠,我第一次想到了死。我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我想家了,想那个贫穷却温暖的家。一场大病花光了我半个月的积蓄。后来病虽然好了,可身子总没有力气。在城里呆了两个月后,我不得不离开城市,回到山里。

  两个月的工夫,扣除往返路费和治病的钱,我几乎没有赚到钱。我永远也忘不了回到家时父亲脸上的无奈、母亲的心疼。

  冬天,乡里来征兵的了,我报了名,后来被选中了。当我再次告别家乡,踏上北上从军路时,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湿了新军装的前襟。这次我对家的确是百般留恋,我依依不舍地回望冒着炊烟的茅草屋、羸弱的老水牛、贫瘠的梯田,还有我那土里刨食日渐苍老的父母……

  从西南到东北,从大巴山到大兴安岭,我到了黑龙江上游的一个边防连队。在那里,我又能看见青色的山冈,闻到泥土的芬芳,听到群山中林鸟的低唱。

  与大城市相比,边防无疑是寂寞的,但生活在那里却没有在城市中谋生那样的无奈与艰辛,边防给了我作为军人的荣耀和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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