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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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越来越爱哭了。就连下雨,我也会莫名其妙地哭。九色鹿为了安慰我,就把存折找出来给我看,然后放在我手心里庄严许诺:“都是你的。”这一招开始还有效,后来也无济于事了,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泪人”。
九色鹿又出国了,去的啥子别克斯坦。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哭,情况越来越严重。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像是站在一个大黑洞的边缘,里面咝咝冒着冷气。夜不能寐,只要一睁开眼睛,痛苦就如墨汁滴入清水——所有的伤心难过都开始扩散。连续失眠了数日之后,我哭着去深圳找豆豆,在火车上一边哭一边在手机上玩“切西瓜”。身边座位上不到一个小时换了三个人,都是被我哭跑的。
我终于被送去成都住院了,住在精神内科,九色鹿陪床。医院很快给出了诊断结果,原来我体内的这个小魔鬼就是传说中的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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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色鹿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他从来没病过,不知道生病的滋味,因而也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夜里,他守着严重失眠的我,看着我吃了平时四倍剂量的安眠药等着药效发作,急得手足无措,只能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拼命祈祷我快点好起来。
他是这样祈祷的:“保佑保佑!热烈保佑!”
在九色鹿自己力不能及的时候,他就会想到他所谓的“第三者”策略,我的闺蜜老展就是他在我昏睡之际搬来的救兵,另一个救兵是三姐。
病房里多了两位女侠,九色鹿轻松多了。在成都,一个房间里要是凑齐了四个人,大家自然就会往麻将上想。正好住院也有自由活动时间,每天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根据“精神病人尽量不要脱离正常生活,不要总提醒自己是个病人”的谆谆医嘱,我们决定在这段宝贵的放风时间出去打麻将。
老展看我打麻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连续打三个九筒?”我说:“我痛恨一切超过七的筒、条、万,看着就麻烦,数不过来。”九色鹿在旁边补充道:“她的脑袋是个286,不能算超过7的算术,否则会死机。”我白了九色鹿一眼,向全场宣布:“老子是精神病人,情绪不稳定!整大了老子要咬人的!”老展见我气宇轩昂的架势,提议我去参加精神内科病员合唱团,有助于稳定情绪。“算了吧,我唱得那么好,人家好容易建立一点自信就被我摧毁了。”我一边摸牌一边说,“而且我是那么低调的人,真的不想很多年以后,精神内科还在颂扬我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