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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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是妈妈的女儿,十几岁我便显出绘画的天分,画风自成一格,但钱八斤就不同,他手里的画笔像块石头,常把颜料涂得乱七八糟似天边灰沉沉的阴云,我一铺画纸钱八斤眼睛里就放光,央求我帮他画。

  早熟的我已从街坊们的闲谈中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从没有见过的爸爸是大学里的美术老师,我跑回家折了画笔,撕了画纸,质问妈,为什么要让我屈辱地活下来?

  妈妈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我鄙夷地斜她,把画架打翻在地,撕碎画纸还不解恨,再狠力踩上几脚。钱八斤扑过来抢我手里的画纸,被我在他脸上狠狠抓出几道血印,我推开他拉我的手,狂奔出去,却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不停地跑下去,一路跑下去。那个晚上八斤是在河边找到我的,不知喜忧的河水将黑夜一分为二,远方是灯火辉映的城区,我的身后是伸手不见五指墨黑墨黑的黑夜。

  夜空中飞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这里是菜区,豆角都已上架,我几乎能听到它们丝丝抽长的声音,而我的内心却比黑夜还要黑。

  不知道是跟谁赌气,整日气咻咻的我变得少言少语,独自跑到城镇上的理发店把长发剪成阴阳不分的短发,穿用剪刀绞出好几个大洞的牛仔裤,和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一起逃课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学着接吻……

  我们约定第二天到城里去,他要带我去他家,他说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空无一人。

  第二天约定的时间他没有来。我等到晌午,有同学飞跑来找我,说钱八斤和人打架,快要死了。我来不及问是谁要把谁打死了,死命向学校跑。我去晚了,现场已疏散,只有高大的木槿树上蝉竭力嘶鸣,地上是斑斑点点的血,一只已经瘪变形的鞋子。

  我弯腰拾起来提在手里,那是八斤的鞋子,四十二码,我曾嘲笑他大脚,他已显出一个男人的形状了,宽肩,粗膀,嘴边长出浓黑的胡须。

  我爬上教导处窗外的合欢树,从窗玻璃里看到正在写检查的钱八斤,他把和我约会的那个男生打断一根肋骨,使他从此再也不能见我。

  钱八斤在校广播室诵读他的检查给全校人听,声音朗朗,我听不出丝毫歉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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