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妻的心
母亲气得面色发白,说:“她实在是个好媳妇,知情达理。到我们家六个多月了,从早到晚,从锅上上到磨房,我和你爹吃的穿的都是她一个招呼。你这么样对待她,她一句怨言都没有。也没见过她掉眼泪。不过,你懂不懂,她的眼泪是往肚子里流的”。
母亲又说:“人,怎么都是一辈子。只要她把你侍候得好,能照料家务,好好抚养孩子就够了。难道能叫人家守一辈子活寡?拿人心比自心,别人对你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受得了?”
之后,我和妻子同房了,可是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彆扭。她老是低着头,低声下气的说话。有时我顶上几句,她都向我尴尬一笑,再低下头去。她像一团棉花一样,没自己的意见,也没有脾气。
结婚三十多年,我绝少给她过笑脸,也没跟她在大街上走过路。数不清多少次,我偷偷的咒她死。
也许正因她面貌极端丑陋,妻有一般人所缺乏的耐心和爱心。初来台湾的几年,我在军中阶级低,收入只够温饱,孩子又多病,还要应付医药费。妻一面照顾两个孩子,一面做家庭副业。住中部海边,她编织草帽草蓆;搬到东部渔港,她给渔民织网补网;住在北部的时候,她又学会在陶瓷用具上总花草鸟兽。我回家的日子也少,不论孩子的教育或家庭费用,我从未问,当然更不用操心了。
我们从没住过眷村,一方面是我怕别人见到妻,她也怕见同事长官们的眷属。我从陆军退役后,迁居在一幢偏僻而简陋的房子里。现在女儿小容已从大学毕业,并已教了一年书。她弟弟比她小三岁,在官校成绩很好。现在正是他考试最紧张的关头,我叮嘱小蓉不要让他晓得我要施手术,免得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