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鲅鱼丸子

  喜欢在深秋的夜里绕着操场跑两圈，累了就坐在绿茵地上看星星，凉凉的风和着海里吹来的腥气，让我无比想念妈妈的鲅鱼丸子。
  
  喜欢在深秋的夜里坐在食堂台阶上说悄悄话，看滑板少年摔倒无数次依旧潇洒的身姿，冷了就去买杯热牛奶或是烤地瓜，在哈不出热气的季节里足够暖胃暖身。
  
  从前住在农村，日子总是过得很慢。清晨鸡鸣唤醒半个村庄，大人们都醒了，打开家里的大门开始干活，小孩子还在温热的炕头流着口水做那漫无边际的梦。傍晚家里的风箱嘎吱嘎吱响着，红色的瓦片房顶冒出袅袅炊烟，孩子们都在街上捉迷藏，从南街到北巷，串东家走西家，不知疲倦。夜黑了，烫一壶老酒，烧两个下酒菜，一家人团坐在炕头，谈论着张嫂李叔，微醺过后，枕着世界安稳睡去。
  
  似乎每一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都有勤劳贤惠的特质。小时候，爸爸常年在外奔波，扛着重担，风里雨里，遥遥无期。妈妈教书育人，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姐姐和我上学，悄悄长大。生活过得既不宽裕也不紧张，日子平静得像小桥流水，缓缓淌过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一直颇为自豪的是拥有一位堪比厨神的母亲，妈妈锅里盛出来的总有意想不到的美味。长在海边的孩子对海的味道充满了执念，至今最难忘的还是那香软的鲅鱼丸子。选鱼，洗鱼，去刺，剁馅，妈妈手下的每一步都那么流畅，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在一个小孩子看来，这一切却充满了仪式感，从准备食材到丸子出锅，这道菜充斥着兴奋与激动，让人敬畏又期待。当冒着腾腾热气的丸子端到眼前，雪白的鱼肉之间点缀了星星点点的韭菜，两颗嫩绿的油菜浮在汤中，黑色木耳也在这舒适的温床里恣意徜徉，好不美丽！拿白瓷勺子舀一匙丸子汤，放到唇边吹凉，送入口中，丝滑而鲜美，再舀一个丸子放进嘴里，鱼的腥气恰好为韭菜的清香所掩盖，而韭菜又不至于完全盖过鲅鱼的鲜美，嫩滑多汁，柔软得舍不得咀嚼，最终还是嘴馋战胜对食物原貌的眷恋，在牙舌的亲密配合下，化作细腻的碎末。这萦绕在舌尖的温柔，回味无穷。
  
  不知该感慨生活水平提高，城市化造福农村百姓还是该悲叹现代化的冲击人的原始性自然性逐渐丧失，我终于随着爸妈在城市定了居。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有事没事逛逛街，开车兜兜风，生活反而自在了起来。爸爸工作稳定了，渐渐清闲了下来。妈妈还是那么忙，一天到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总之，为了家庭操劳着。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农村妇女好像都似这般，完全是为了家庭为了子女而活，生活无非围绕着柴米油盐，但她们也并不觉得这是一种高尚的牺牲精神，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责任一种义务，仿佛替自己考虑是一种十恶不赦的罪行，这样一来，整个家庭似乎和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