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叔
秋意很浓了,田地除了稻田和油菜苗已空无,但勉强能维持生计,最幸运的是路过站点和有住户的,总还可以捡拾别人扔的吃物,总也可以用塑料瓶接些水维持几日。冬天了,御寒有母亲准备的冬衣还可忍受,不知道广州不需要冬衣,可却在归途中用上了。想起母亲,蛇叔泪溢了出来。又是山岭,没有幸运之门送蛇了,他要主动出击,攀爬着找蛇找野物,找一切能吃的东西。在一个土石洞里,他欣喜地发现一个蛇窝,数只蛇蜷缩里面过冬,他悄悄搬运来大堆石块,偷偷扒开石缝,疯狂地捡石块朝里扔。蛇逃的逃,死的死,伤的伤,跑不动的接着砸……
蛇叔能够接受路人不屑和猜疑的目光,另类自尊却使他从未开口向别人求救过,也未动过别的心思归家,或打工挣钱后再回。特定年代特定年龄的傻呆就是傻呆。一千多里地,四个多月,他终于走回村庄,其间路途的弯路自不必说,维持生的毅力轰地在家倒塌,他晕在家门口。父母看着衣衫破烂,浑身脏乱,瘦削不堪的散发着异样腥味的儿子,慌乱地把他抬回屋潸然泪下。
此后的十年,蛇叔再未走出村庄,其间在父母的张罗下娶了妻子春燕,第一个孩子大脑迟钝且哑巴,第二个孩子不仅身上有蛇般的斑,头脑也不活络机灵。都一眼明了他过多食生蛇的原因,这就是代价,青春奋斗无从临帖勾画弧度难测的代价。
社会浪潮此时更是风起云涌,农村的青壮年几乎都外出谋生挣钱去了,一家家的小洋楼拔地而起,有的已经开回了车。而自家还在原地踏步,两个孩子要负担,父母老婆要养,他羡慕着失衡着盘算着,他必须克服畏惧重新上路,但不能如年少轻狂般乱跑了。堂哥最近几年在船上不少挣钱,春节回来他提瓶酒找到他。亲戚没有不帮衬之理,年后蛇叔顺理成章地同表哥一同到青岛了,从县城坐汽车直达,因为有依靠,他的自卑畏怯减缓许多,一路上哥走一步他紧跟一步,唯恐走散再重蹈复辙。凌晨二点他们才到达青岛长途汽车站,各种霓虹灯晶莹透亮地熠熠生辉,让蛇叔眼花缭乱。下车他同表哥蹲在汽车站里等天亮时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