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相忘于江湖
好家伙,又来了。庄周眼前顿时一黑。
没有一场辩论是惠施赢。可他居然还是斗志昂扬,十几年如一日地发难。这次他别有用心地说自己得到了一种大葫芦的种子,种出的葫芦能装五石水浆,可是不够结实,抬不起来,剖成瓢又太大了,最后只好砸烂。
庄周只是说:“你这笨蛋,怎么不做成船?”惠施顿时语塞。
他们在一起的年月,就是类似这一幕的情景无数次上演。
告别之后,惠施依旧在城市中奔忙,在王侯将相间斡旋,怀着一腔热血和略带傻气的认真,致力于匡扶乱世,救黎民于水火。庄周也依旧在郊野中冷眼旁观,庙堂对于他只是腐臭的老鼠肉,礼仪则是最恶毒的虚伪。他的温柔留给清晨的露珠和黄昏的暮色,兴致来了作些无稽之谈,倦意来了造个化蝶之梦。这对老朋友、老搭档、老敌人,谁都不能改变谁。
终于有一天,庄周发现,惠施的车轱辘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
某次经过惠施的坟墓,他又讲了一个“郢匠挥斤”的故事:一个运斧如神的工匠,能砍掉伙伴鼻尖上的一点白泥而丝毫不伤及对方的肌肤。君王召见他要看他表演,他说:“砍倒是能砍,可是和我搭档的伙伴已经死去很久了。”
妻死尚能鼓盆而歌的庄周,豁达乐观看淡生死的庄周,在惠施的墓前第一次难掩感伤和落寞:“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
唯一的知音,岂能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