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写给徐志摩的分手信,那时林徽因16岁,徐志摩23岁
我说过,看了太多的小说我已经不再惊异人生的遭遇。不过这是诳语,一个自大者的诳语。实际上,我很脆弱,脆弱得像一支暮夏的柳条,经不住什么风雨。
我忘不了,也受不了那双眼睛。上次您和幼仪去德国,我、爸爸、西滢兄在送别你们时,火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您和幼仪把头伸出窗外,在您的面孔旁边,她张着一双哀怨、绝望、祈求和嫉意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我颤抖了。那目光直透我心灵的底蕴,那里藏着我的知晓的秘密,她全看见了。
其实,在您陪着她来向我们辞行时,听说她要单身离你去德国,我就明白你们两人的关系起了变故。起因是什么我不明白,但不会和我无关。我真佩服幼仪的镇定自若,从容裕如的风度,做到这一点不是件易事,我就永远也做不到。她待我那么亲切,当然不是装假的,你们走后我哭了一个通宵,多半是为了她。志摩,我理解您对真正爱情幸福的追求,这原也无可厚非;我但恳求您理解我对幼仪悲苦的理解。她待您委实是好的,您说过这不是真正的爱情,但获得了这种真切的情分,志摩,您已经大大有福了。尽管幼仪不记恨于我,但是我不愿意被理解为拆散你们的主要根源。她的出走使我不能再在伦敦居住下去。我要逃避,逃得远远的,逃回我的故乡,让那里浓荫如盖的棕榈、幽深的古宅来庇护我,庇护我这颗不安宁的心。
我不能等您回来后再做这个决定。那样,也许这个决定永远也无法做出了。我对爸爸说,我很想家,想故乡,想马上回国。他没问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一切都清楚,他了解我,他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同意了。正好他收到一封国内的来信,也有回国一次的意向,就这样,我们就离开了这留着我的眼泪多于微笑的雾都。